2016年3月21日 星期一

遲語的少年

生活見聞/遲語的少年

2016-03-21 08:45 聯合報 吳原榮(新竹市)

上月到長輩家拜年時,恰巧碰到一位長輩的部屬帶著太太及三個孩子也到長輩家拜年,進屋後看到兩個小朋友「正常地」拿著手機在父母身旁專心當低頭族,較大的那位男孩則掛著笑容,嘴裡咿咿呀呀地在客廳來回踱步看大人聊天,一看就知道是個特殊的孩子。 圖/王孟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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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月到長輩家拜年時,恰巧碰到一位長輩的部屬帶著太太及三個孩子也到長輩家拜年,進屋後看到兩個小朋友「正常地」拿著手機在父母身旁專心當低頭族,較大的那位男孩則掛著笑容,嘴裡咿咿呀呀地在客廳來回踱步看大人聊天,一看就知道是個特殊的孩子;他的父母一直向我們道歉,說他是個特殊兒,請我多多包涵。在那個當下,除了回禮鼓勵外,心中也非常難過,家有特殊兒,父母已經夠辛勞了,為何在社交場合裡還要像做錯事般地道歉?
孩子的父親帶著他到廁所換了件衣裳,說這樣孩子會舒服些,我則繼續跟孩子的母親聊天,她提到這個孩子是自閉症患者,但生活上的重度障礙與其優勢能力相比天差地遠,無法順利就讀一般的特殊學校,所以在家自學。聽到「優勢能力」讓我很好奇,眼前的孩子有什麼樣的優勢能力呢?他母親娓娓道來,原來,這個孩子兩歲時便被醫生判定是自閉症患者,完全無法以語言跟人溝通,也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,所以父母親一直把他當成「普通的特殊」孩子對待,只能猜測他的心意而無法雙向溝通。
直到有位細心的朋友告訴他們這孩子的雙眼始終閃亮有神,一定不是一般的特殊兒,他母親才四處請教專家,最終採納專家的建議,用鍵盤打字溝通。他母親說:「當我第一次打出:『你有什麼話要跟家人說?』時,我內心非常緊張,他毫無反應,讓我難過得差點當場崩潰。後來我想,是不是我問的問題範圍太大?於是我改問:『你有什麼話要跟爸爸說?』沒想到他慢慢敲出:『我跟普通的孩子沒什麼不同,請你們深愛我!』」聽到這裡,我的眼眶紅了,他母親臉上也掛滿淚水。就這樣,他母親開始幫他投稿,把文章貼上部落格,展開這個「遲語少年」的文學創作之旅,也得到了一些獎項與社會肯定。
「幸福會浮現在母親的淺淺一笑,和母親強忍在眼眶的淚水。」這是他文章中的一段話,他母親仍含著淚與我對談,全家起身告辭時,孩子正因為手上的畫尚未畫完而大發脾氣,他母親溫婉地哄著他,這時我剛好看到他文章中的一段話,「我的狂躁也在沉澱煩悶的心緒,無限的學習是否能瞞過脫序的身體?瞞過無能的自己?」祝福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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